在最近10年中,欧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柏林墙倒塌使国际格局出现重组,随后经济障碍随着欧洲经贸的联盟而即将分崩离析。而眼下欧洲又有一种新的现象正在形成,这就是对欧洲社会稳定颇具冲击力的种族主义。
无论是有增无减的对移民的人身攻击,还是极右政党的不断涌现,许多证据都表明种族主义在欧洲已经达到了战后的最高峰。欧盟最近进行的一次民意调查显现,每3个受访者中就有一个承认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至少“算得上是一个种族主义者”。对此,欧洲不少有识之士引以为耻。但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无视纳粹德国种族迫害前车之鉴的也大有人在,何况,在每一位饮食男女眼里,还能有什么比得上金钱和工作更重要呢?经济形势的严峻,饭碗的朝不保夕,收入的水落船低,所有这些都是煽动仇外情绪和法西斯运动的极好土壤,这就是今日之欧洲的种族主义。
面对沉渣泛起的种族主义势力,欧盟即将在维也纳成立一个种族主义监视中心。反种族歧视的积极分子正呼吁各国制定有关法律将种族歧视分子绳之以法。但更多的移民则是像佩特森·博尔科一样思索在欧洲闯荡人生的代价是否太大。
作为一个生活在欧洲的黑人,现年40岁的博尔科在生活中历尽了人生的苦涩。然而,他的一位同胞的遭遇则更为悲惨。1994年7月10日夜间,安特卫普警方接到报案后赶到一位名叫夸比纳·埃博的加纳移民的公寓,用担架担出了已经昏迷的埃博。年仅34岁的埃博在医院躺了6个月后离开了人世。警方声称他是因癫痫病发作出现惊厥而导致昏迷,但是安特卫普的非洲人社区却纷纷传说埃博的身上印着几个十分明显的厚底靴印,而这种靴子只有警察才穿。
听说过无数次类似埃博惨遇的事件之后,博尔科成立了一个名为加纳福利协会的民间组织,专门负责打抱不平,当生活在安特卫普的加纳人受到警察或店主的不公正对待或是遭人谩骂后,博尔科就出面去找有关部门交涉提出抗议。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许多生活在欧洲的“外国人”事实上是不折不扣的欧洲公民。比如,目前在安特卫普一家化肥厂工作的博尔科在欧洲大陆谋生已有18个年头,所有证件都表明他是一位法国公民,但是所受待遇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在欧洲,比利时是种族歧视色彩最为浓厚的国度。据欧盟1997年的一次民意调查,在日益为失业和移民问题紧张万分的欧盟15国的3.7亿人口中,持种族歧视观点的人比利时最多。这次民意调查结果中,比利时人对于自己的种族主义观点最为直言不讳,共有22%的人声称自己是“彻底的种族主义者”。其后依次为法国(16%)和奥地利(14%)。最不具种族主义色彩的是瑞典(2%)。在整个欧洲,自我标榜为“彻底的种族主义者”的占9%,另有24%的人认为自己“算得上是一个种族主义者”。与这份民意调查同时公布于众的分析报告表明,受访者在诉说自己的种族主义倾向时都把失业、犯罪、吸毒等社会问题归咎于叩打欧洲大门的经济和政治难民队伍的不断庞大。并且,不少极右组织喊出了这样的口号:自己人优先。
欧盟国家对于极右种族主义势力的喧嚣大多表现出了关注之情并且亦有一些对策出台。欧盟负责就业、劳资关系和社会事务的专员帕德雷格·佛林说,“这是一场战斗。在现代化的欧洲是决不容许有种族主义的生存之地的。”1997年为欧盟宣布的“欧洲反种族歧视年”,十几条与这一主题有关的决议都是在佛林的协调下一一出台的,其中包括欧盟在《阿姆斯特丹条约》上增加的一个反种族歧视的条款《第13A条》。
一些民间组织也在采取措施制止极右势力的抬头。布鲁塞尔的平等协会暨反对种族歧视中心的工作人员马可·范·海根波尔每周两次去安特卫普的一个种族案件多发的社区向居民作反种族歧视的宣传并且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他说,“我不相信比利时人是种族歧视色彩特别浓厚的人,而是因为他们觉得社会上存在的一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因此才有一些过火的言论。”不过,他的这番不无好意的话对于加纳艺术家纳纳·丹克瓦来说也许只能算作是一种冷酷的安慰。丹克瓦7年前来到比利时,已是比利时公民。他每次与人讲起不管他走到哪儿身后总是有警车跟踪一事时都特别恼火,他说,“我感到很震惊,我很不高兴,但是难道我可以与他们发生冲突吗?”他咧着嘴笑了笑,一脸无奈的样子说道,“你要敢,下场就和埃博一样。”
欧盟下一步针对性计划是,从今年秋天开始由设在维也纳的“种族仇视与排外事件监视中心”编制首份有关种族仇视与排外的统计资料。欧洲的一些有识之士指出,欧盟早就应该采取行动遏止种族仇视事件的发生。就在’97欧洲反种族歧视年”中,一位16岁的来自北非的少女因为撞开了一个路障遭法国警察枪杀;在德国梅克伦堡市,新纳粹分子变本加厉地对移民进行人身攻击的同时甚至还纵火焚烧移民居住场所。此外,在欧洲绿茵场上效力的非洲球员,在周末的赛场上听到的是看台上此起彼伏的谩骂声和袭来的杂物。
欧洲的种族仇视和暴力排外行动的煽风点火者就是那些极右政党,名声较大的有法国的国民阵线,意大利的北方联盟和奥地利的自由党。移民们忧心忡忡的就是由他们煽动起来的攻击性暴力排外事件。布鲁塞尔的游说组织“欧洲移民论坛”主席赛义德·夏契拉说道,“种族仇视现在有了一副新的面孔。过去种族仇视以排斥为主,而现在则是大打出手。我们被看成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不是人。”
移民们的这种忧虑心情在安特卫普这样的城市里是完全有道理的。该市的政党“佛兰芒集团”的行动纲领已从最初的争取使佛兰芒地区独立改变为把移民像引渡罪犯一样驱逐出境。目前,该党在安特卫普市56个席位的市议会中拥有18席,其目标是在2000年执掌该市的大权。该党主席菲力普·德文特说,“我们不赞成多元化社会。但是大规模的移民正在促使这种变化成为可能。多元文化不仅仅是我们本族文化消失的问题,而且是个政治问题,我们在自己的国家将会失去发言权。如果大家都住在自己的国家里,种族仇视就不会出现。”尽管安特卫普市政府指出“佛兰芒集团”是一个宣扬种族主义的政党并且表示已经在市政府里首次设立了言论搜集员这一岗位以监视极右组织的动作,但是在经济不景气的严峻形势面前,这种极右言论还是颇有市场的,“佛兰芒集团”在上一次大选中获得了27%的支持就是一个证明。有舆论指出,欧洲的种族仇视与反种族歧视之间的斗争如同是一场兵血相见的战争,而守在战壕里防御的移民已是伤痕累累。如果这一问题在欧盟一体化之前不能得到有效的解决,只怕对欧盟未来的稳定与发展都会产生负面影响。
图为种族主义者在示威。